工业（组诗）
工程师
把手伸向图纸
大地上所有的神经都在笔下燃烧
伴随着尖叫
所有的线条都将切割钢铁
直到他们星矢般的泪水 冷却
被迫接受那些光洁的外壳
一族危险的动物
在设计中进化
钢铁 使石头突兀的骨骼
在轻易拆散 扭曲中
牢记了仇恨
并坚决的 把旗帜插上人类的全部生活
工程师 矛盾已是他的使命
用每一滴墨水去击穿钢铁
以每一颗诚实来怀疑工业
而这响亮的世界
刀刃的平面足以放下霹雳
或者 给心脏一个见光的裂缝
但人类的心脏绝对恐惧着
与太阳的握手
一切存在证明 仇恨源于自私
把手伸向图纸
钢铁的父亲和敌人
伏下身躯 伏入文明的切割与沉静的工作
光泽的召唤使他忘记了一切
但钢铁已扬起了铁蹄
在一条趋向狭窄的道路上
万丈光明源于设计
物质的光明与人性的血 弥漫
但黑暗愈加强大 浓烈
如在春天四处奔驰的绿色随时渗入人们炫目的房间
1999/5/19
车间
谁会去试验万能
一群人 为了生活
迎着灯光 屠宰钢铁
以教堂的顶棚
建筑高阔的信念
电力与油 推动嗜血的线条
丰满出文明
锋利 在冷漠中进行
像黑暗支撑着生命
一个人走进来
一种事物便诞生
但人与物质 两把互砍的利刃
卷平彼此所有的热情
较量是无助的
总有巨大的规律 唆使一切
一个人走近机器 便被钉入
命运
没有什么能把我们拉出来
在下沉中 为了生存
车间 众神都会在此迷失头颅
更何况人
1999/6/15
工人
光荣并未失败
劳动总会把呼吸
推向壮丽的上方
阳光的重量 不会沉进车间
把巨大的掌声
响彻于伸缩的目光之前
工具 沿着上帝的命运
粘贴在每只手上
又凌驾于人
披着大汗淋漓的皮肤 生命
学会沉默
除非用尽一生能看见
钢铁 在速度中接近光泽
内心才将停止绝望
没有表达的必要
坚韧 总在结构的最深处
润滑人类
劳动 就是伏下身躯
然后伏得更低
但必须尊敬
这淬入骨质的崇高
命运会肮脏的爬过我们
吐下诱惑与侮辱
万城终随时间倾倒
光荣永不失败
在这金属铿锵的长夜 劳动
高挥精神矍铄之双臂
于电弧跳耀的苍穹
1999/7/5
停电
在车间 在蓝色图纸控制之外
在铁水血红的死亡中
电 突然咬断了舌头
一切骄傲一往无前的事物
在城市缓缓平息的肺中
停止摩擦
我们尚没有找到一个安全的位置
将双手放好 电
狠狠一鞭 已抽瞎了世界的双眼
黑暗切下来
黑暗凭空而降 抹去一切
还能追求什么
制造的大手已经沉默
一个人坐着 所有人都坐着
谁是谁的投影
逐渐突兀的呼吸 浊热
除此还有什么存在
是的 在灿若星海的城市
高扬伟大的人类
人们从彼此的心房经过
手挽生活
当黑暗阻止灯下的欲望
是的 我们无事可做
一颗铆钉是现代人的命运
在工业的温床上成型 精致
又迅疾生锈
我们不能容忍短暂的平静
不能容忍生命醒来
在天空的炮声中张大耳朵
听见
霹雳 袭过停电之城
从微微发烫的高处
雕刻人间 失明的双眼
2000/1/11